骗子世家(38)

  那王凤朴一心想得到银子,这时让他吃狗屎都成,一连声答应下来。随后,就领人把家里耳房腾出,让贾南镇砌炉、备料,熬制增金营养液,让王凤朴取来要增长的母银,粘滚增金营养粉,一切都做得轻车熟路,在王凤朴的眼皮底下完成。因为巴望多增些银子,王凤朴比贾南镇规定的数目又多加了些母银。

  什么都操办停当了,第二天一早,贾南镇带着小桃红,陪着王凤朴到炼金室,把裹着长金粉的母银,轻轻摆放进炉膛。贾南镇盘坐在炉前,双手合实,闭目祷告,念了一番炼金咒语,就点火开炉。

  天近傍晌,贾南镇正要往炉膛里添加木炭,王家的仆人突然来报,说是有个山东人,来这里寻他家的主人。贾南镇听后一惊,问,“人在哪里?”仆人说在门外候着。

  王凤朴赶紧说,“快请进来,说不准是来找我兄弟的。”

  仆人领命,出去把那人领进。甫一见面,那人就泪流满面,哭着抱怨,“少东家,你叫我找得好苦啊。”

  “你怎么来了?”贾南镇问,转身对王凤朴说,“这是小弟家里的甄管家,已是世交。”不等王凤朴寒暄,又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咳,少东家还在这里游闲,家里出来了!老爷老了。”

  “啊?”贾南镇惊叫一声,险些摔倒,随后咧开大嘴,哭出声来。王凤朴急忙上前劝慰,说些节哀之类的宽心话。哭了一会儿,泪眼汪汪地交代了炼金事项,把炼金炉托付给小桃红,“婢妾随我多年,对炼金术已闲熟掌握,小弟不在时,哥哥可在这里帮着照应,一应炼炉的事,可由婢妾主持。等小弟回去料理完后事,再赶回开炉不迟。”说完,带上行囊,和管家离去。

  贾南镇离去,炼金室内只剩下小桃红和王凤朴守炉。闲来无事,两人搭上话语,日渐亲近起来。小桃红本是风月场中人,搬弄起手段,一来二去,就把王凤朴弄得神魂颠倒。又加上斋戒多日,那王凤朴已是干柴遇烈火,几番调弄,打熬不过,就破了戒,和小桃红把事做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月,眼看出炉时间临近,一天,贾南镇风尘仆仆回到了王府。王凤朴高悬的心才落了地,少不得又说些安慰的话。因为是斋戒期间,不便接风洗尘。稍作休整,贾南镇又回到炼金房内守炉。向小桃红问了些炉情,得知一切正常,几个人无话,默默守着炼炉。

  过了三天,六六三十六天期满,停下火来,准备开炉。那天过晌,贾南镇先作了祷告,念过咒语,打开炉膛,登时傻了眼。炉膛里不见白花花的银子,连先前放进去的母银,也变成了一堆卵石。贾南镇满眼惊怒地盯着王凤朴。王凤朴自觉心虚,两眼飘惚,不知所措。

  “你破戒了!”贾南镇盯着王凤朴,冷冰冰地说得相当肯定。

  王凤朴惊慌地否认,连说几声“没有”。当他还要辩解下去,小桃红就扑通跪下,一迭声地求饶,“大人不在,贱妾被逼无奈,才违心相从。”

  贾南镇一把揪住王凤朴,“好个衣冠禽兽,口口声声和我兄弟相称,义结金兰,遇上我家遭不幸,竟干出这等禽兽之事,坏了我的法术,走!到衙门里讲理去。”

  “别、别、别,兄弟饶哥一命,都怪哥哥一时鬼迷心窍,干出蠢事,只要兄弟放我一码,任凭兄弟发落。”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还敢和我称兄道弟,再叫我一声‘兄弟’,玷污我的名声,小心打烂你的狗嘴。”

  一番恐吓,王凤朴承受不过,只得从钱柜里取出八百两银子,打发贾南镇出去,才像送了瘟神,暗自庆幸躲过一场官司。

 

 

正文 第13章(3)

  回到客栈,不待贾南镇开口,小桃红直白无误地开口,向贾南镇要银子。贾南镇一怔,心里有些膈应,想她到底是烟花女子,眼里只剩下银子,全不念这些天的交情,便不情愿地从包里摸出二百两银子给她。小桃红当即翻了脸,“乖乖个儿,姑奶奶日日里陪吃陪睡的,糟蹋得像个仆妇,就给这点银子?还不如平日里呆在堂子,躺在床上做活儿来得多。当初是你口口声声劝我帮忙,说得了银子对半分,姑奶奶才去的,上个月调包,你已拿出去一千两银子了,这次又是八百两,即使三人平分,至少也得给我六百两,现今却只给这二百两,打发要饭的?要不要老娘去找官府帮着分清?”

  看来小桃红不是个剩油的灯,怕她闹出事端,甄永信赶紧接过话茬儿,“桃姑娘别急,听我给你解释,这回咱们统共得了一千八百两银子不假,可你还没把设局的钱算进去,且不说客栈的房钱等开销,光是给你家鸨子包你的钱月钱,就二百多,加上其它的费用,少说也有三四百两。”

  “就算再多些,有五六百两,那也不是二百两银子就打发人了!”

  甄永信听过,笑了笑,“桃姑娘说的是,是得再多加些。只是我等将来还要一起做大事,别为这点银子伤了和气。这次就给你四百两,你看成吗?”

  小桃红虽说心里不满,估计再多要些,也不太容易,何况刚才听甄永信说,以后还要共做大局,便将就着收下银子,回去了。

  “早知这样,上次带出银子表,就不该再回去,难她一次,也好叫她尝尝听的厉害。”贾南镇愤愤不平。

  “有脸说呢,还不是你非要救她出来?说什么置人于险地而不顾,不义呀。”

  “早先看她挺好的,贤慧着呢。”贾南镇辩解道。

  “是不是还动了纳她为妾的念头?”甄永信半开玩笑地嗔斥贾南镇。“婊子的脸,夏天的云,说变就变的。好啦,收拾东西吧。”

  “上哪儿?”

  “金陵这么大,干嘛非要在这里长住下去?你就不怕小桃红心生不测,杀你个回马枪?”说完望了望贾南镇,说,“到江岸码头去。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在城中转游,打探了一桩好生意,到码头看看,方便的话,就做一局。”

  “什么生意?哥哥可先告诉我,再去不迟。”

  “走吧,到那里再说。”

  说话间,二人结了房钱,雇来轿子,往江边去了。在靠码头的一家客栈,二人订了客房,住了进去,把行装收拾熨帖,二人来到街上,找到一家饭庄吃了饭,就到江边溜达。浩浩江面,难辨对岸,帆近帆远,云去云来,看了一会儿,觉着乏味,贾南镇急着问甄永信,“哥不是说要告诉我一桩大买卖吗?什么买卖,快说给我听听,别急着我。”

  甄永信说,“前些日子,我到一家酒楼吃饭,遇上有人请太守府一个表字叫玉亭的幕僚吃花酒,我与他们隔壁……”

  “怎么,哥一个人吃饭,还要包房?”

  甄永信听贾南镇插嘴,脸就红了,也不理会他,接着往下讲,“闲谈当中得知,此人先前曾在京城李中堂府上当过差,后来转投金陵太守作了幕僚。而这金陵太守,又恰好是李中堂保举的。”甄永信说到这里,两眼兴奋地望着贾南镇,贾南镇眨巴了几下眼睛,问,“这有什么买卖可以做?”

  “你想啊,对太守而言,这李中堂算是恩师了,太守就是他的门下弟子。要是李中堂的儿子到太守府借点银子,太守会怎么办?”

  “哥的意思是,我等扮成李中堂的儿子,到太守府上借些银子?”

  “正是!”

  “可是,太守想必和李中堂相识,常去家中拜访,到时候,一旦发现不是,我和哥哥岂不是羊入狼群,那还有好?”贾南镇心存疑虑。

  “不要紧,我已打听清楚,这太守为人还算端正,未曾进京钻营过,没回拜李中堂。”

  “可那个幕僚不是在中堂府中当过差吗?”

  “也不要紧,那是十五年以前的事了。前些日子,我买来一本新编《大清百官年鉴》,查得李中堂正室育有五子三女,幼子年龄不满二十,四子年仅二十五,如果你扮成中堂四公子,无人会识破你。”

  贾南镇心里有些发虚,毕竟是扮装大清贵胄,嘟着嘴不乐意,“哥知道小弟出身乡里,只在江湖浪迹,从未见过朝官人家的大派场,胸中又无文章,一说话,搞不好就露了个底儿透。”

  “上次在济南,扮演御使的儿子,不是挺像吗?”甄永信鼓励他。

  “那是被家里驱赶出来的浪子,跟我一样浪迹江湖,这回是正儿八经的朝官子弟,如何比得了?依我看,还是哥出面做更保险,好歹哥也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公子,再者,哥哥才高八斗,胸藏锦秀,你要是扮充中堂大人的大儿子,那谁能看出破绽?”

  “李中堂长子虽与我同年,却早已夭殇,再说,成年人变化小,我要是扮他次子,太守府那幕僚一眼就能认出来。算了,既然兄弟心怯,就不做这一桩生意也罢,反正天下可做的事甚多,那咱就收拾一下,明天去苏州吧。”

  “你瞧,哥又生气了不是,我什么时候心怯了?我只是说这事有点难。”贾南镇赶紧改口,“只是不知这一次做成,能有多少进项?”

  甄永信闭目合计了一下,伸出两个手指,说,“少说也有两千。”

  “那小弟就豁出去了,只是这些天,哥还要多给小弟指点指点。”

  “这还用你操心?”

  二人回了客栈,躺在床上合计到深夜。早晨起床,吃过早点,二人到了码头,寻了几家船价,要么嫌船太小,不够气派,要么要价太高,最后找到一只大船,船面挺新,船家开价二百两银子。价钱挺合适,只是装潢简陋了些。不待船家发话,甄永信先掏出五十两银子递过去,说,“这些是订金,你先拿去把船面装饰一下,李中堂的公子,乘这样的船,有失身份。你要把船收拾得气派些。另外,李公子此次东下,没带杂役,一路上多有不便,你先代我招聘十个杂役,好在船上侍候公子,结帐时我一并将钱给你。”

  船家从未接过这样的大人物,一时兴奋,恨不得自己倒贴了钱招待,不出一日,就把客船拾掇得富丽堂皇,接着第二天又招来杂役,调教侍客礼仪。只两天功夫,一切收拾熨帖。当下,二人退了客房,搬到船上,演练一番杂役们侍主的规矩。甄永信少不得一一指教。夜里,船上张灯结彩,一班人操练到深夜,方吃了船家提供的夜宵,草草睡下。

  第二天一早,洗漱后又演练了几遍,有了些官场上的模样,看看日上三竿,匆匆用些早茶,雇来两乘轿子,带了两个杂役,甄永信和贾南镇乘轿直往太守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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