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32)

    声音到了最后,只剩下被硬生生压住的沉重喘息,爻幼幼忙把程烈放在她后穴的手拍开了,开玩笑!如果真让他插那里,她还真是血流成河,欲仙欲死。

    “明天要上阵了?”

    她窝在程烈的臂弯,揽着身侧的男人,手指贴着他的皮肤寻找黑暗之中他身上结了疤的伤口。

    “嗯。”

    程烈没有再阻拦幼幼的小动作,上过战场的男人就算再所向披靡,身上也必不可少的会留下或大或小的伤疤,他将幼幼身边的被子又压紧了一些,“别折腾了,早点睡?”

    摸到一个,似乎是箭伤,有些年头了,此刻在男人的皮肤上也只剩下缝合时的几截弯曲的痕迹。

    “活着回来,别英年早逝。”

    爻幼幼只轻轻碰了碰那个早已痊愈的伤口便瞬间松开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程烈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跟送去她手术台上的那些伤兵一样,只剩一滩血肉模糊的残破身躯。

    “一定。”

    程烈像是忽然感知到了爻幼幼的不安,给了她一个安抚似的轻吻。怀中的女人呼吸渐轻,似是终于疲倦的在他身侧睡去。

    程烈却没有把由她枕着的手抽回来,而是睁眼看着黑暗之中的帐顶。大战在即,他原本早已习惯生死有命有去无回的搏杀,却是头一遭,想要带着这一群将士毫发无伤的得胜归来。

 

45、落我手里

    

    白痴!

    这群人简直没长脑子!

    燕无被北关山的人出卖,押送上囚车的时候面色铁青,恨得整个人牙都在作响。

    竟然被人用一纸空文就说动了,甚至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寨子,只要将他交出去作为人质,寨中的所有人都能得到朝廷的宽恕!

    他们也不睁开自己的狗眼看看,山下打着广齐名号的军旗早已经远撤,这些天不断骚扰他们寨子还在不间断劝降的根本就不是真正有发言权的广齐将领!

    燕无的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脸上盖着麻袋,眼前无法视物。

    但仅凭耳边可闻的声响他也能判定,自己似乎已经从北关山一路被人押送了下来,在无数盘查之下被送进了某个营帐之中临时搭建的“监牢”里。

    

    听闻燕无被抓,坐在将军帐中运筹帷幄的程烈顿时喜上眉梢。

    前来传信的士兵已经退下,一旁研墨的爻幼幼手上微微一顿。

    他说抓到了谁?北关山的燕无?她认识的那个燕无?

    程烈简直可以肯定,燕无是一个天才。

    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精巧的设计。从那被焚毁的半张未完成的弩床之中他甚至都能看见这件被主人销毁的半成品如果研发殆尽真正面世将会拥有怎样的杀伤力。

    从山阴的兵器作坊里主动偷溜下山前来投诚的工匠嘴里,程烈已经完全了解北关匪寨之中所有的武器都是经由这个叫燕无的男人之手而创造出来的。

    闻所未闻的武器材料,精准到不可思议的刃度,甚至还有千奇百怪的机甲图。

    根本不用旁人提醒,程烈都能想象如果未来大梁能够真正配备上这些尚未完工甚至还只是一个想象雏形的新型武器,将会彻底颠覆大陆众国强弱的格局。

    他同爻幼幼嘱咐一句,人已经亢奋的披甲出门,想要会一会这个美玉蒙尘的机械之才。

    爻幼幼将研好的墨端到自己跟前,完全不介意程烈将要见到的是曾经与她有染,甚至还“接触”颇深的男人。

    “早去早回。”

    “嗯。”

    程烈的声音已经飘出去老远,还有牵马的小兵追在他屁股后头嚷嚷着将军注意别伤着自己。

    

    很可惜的是,爻幼幼原本以为她同燕无的联系早已经在她滚下北关山时便已经结束。

    只是没想到,她刚潜心将这些天自己在伤兵营中的所见所闻所感记录在案,梳理出军营救急手记的目录,程烈在又一次归营之后眉头皱得老高,明显是碰上了不顺心的事情。

    爻幼幼心情不错的吹吹未干的墨迹,爻子期的书信前几日送到了,告诉她不用担心,他已经联系上了君墨闲,也通知了他们她目前暂时安全的处境。

    她亦回了信,简明扼要的叙述了自己在军营之中的生活。

    程烈当时还非抓着她的信纸嚷嚷着要把他的存在也告诉未来的大舅子,爻幼幼闻言啼笑皆非。

    如果真要爻子期知道程烈现如今整晚都赖在她床上不走,待到匪事平定,大军班师回朝,爻子期跟阿情第一个开刀的人肯定是他。

    “怎么了。”

    爻幼幼把拟好的目录随意搁在写了大半的书稿之上,程烈已经叹口气坐在她跟前,“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一个人不死,但是也不能让他有太多活力的?我是说,尽量温和一些的。”

    看起来燕无的审讯并不那么顺利。

    爻幼幼认真的思考了一阵,“方法很多。”

    “那你明天准备一下。”程烈迟疑一阵,终于开口。

    爻幼幼闻言诧异的看他一眼,但随即不再多想。

    见了又能怎样,旁边还有程烈在呢,料想燕无一个阶下囚也不能再像当初把她掳去时那样对她为所欲为。

    

    “里边的人如何?”

    “回将军,昨天夜里险些让他逃走,不过在下已经命人紧急赶制了刑具,确保犯人在监管之下万无一失。”

    爻幼幼听着身后监狱官同程烈的汇报,撩开帘子,入目便是被沉重的铁球捆绑住四肢的燕无。

    他的手上还上了木枷,整个人移动起来牵扯着铁链哗啦作响。眼睛上更是被蒙上了布条,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凄凉。

    程烈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来。瞧见燕无这副被上了刑具还依旧若无其事的模样也很是无奈。

    这些天他手下的人试过无数种办法都无法从他口中探出丝毫关于北关山作坊里抢救出来的资料的任何讯息。

    更令他不满的是,这个男人还假意逢迎,从未死心的想要从防守严密的军营之中逃离,甚至还屡屡险些得手,这才让他不得不拜托爻幼幼给他用些令他能够老实下来的药,而不是像监狱官提出来的那样,直接打断他的双手跟双腿。

    【是他?】

    爻幼幼没有出声,冲程烈比了个口型,询问是否就是要将这个男人变成一个软趴趴浑身无力的植物人。

    程烈点点头,没有监视爻幼幼工作的打算。

    【这里就教给你了,有什么事就让人去元宸那里叫我。】

    他贴近了爻幼幼,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不嫌啰嗦的嘱咐。

    【嗯。】爻幼幼亦点点头,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套从广齐的医官手里头赢来的药囊铺开了,挽了袖子开始干活。

    程烈揭开营帐重新走了出去,临走前还恋恋不舍的回看了一眼已经专心致志开始配置药丸的爻幼幼。待到程烈的步伐逐渐远去,爻幼幼已经缓步走到燕无身侧,被捆绑着的男人很快就嗅出来爻幼幼身上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香气。

    “是谁?”

    他警惕的坐起身来,因为四肢不便所以只能采取防备姿态,但如果这么近的距离出手,他还是有九成把握能够一击毙命。

    “是我。”

    爻幼幼并没有隐瞒身份的打算,患者如果不配合,她或许真需要把程烈叫过来派兵压着这个男人替他施针。

    但她也担心狗急跳墙,这个人如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口吐什么关于他俩之间的阴私,恐怕程烈的脸面会不那么好看。

    “弱柳?”

    燕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仔细分辨了一下近在身侧的熟悉气味,真的是她,无数次半夜因为噩梦惊醒,身边曾躺着的女人身上就是这种让人心神安定的味道。

    “嗯。”

    爻幼幼已经挑好了适合的银针,端详着燕无的衣裳,思考应该从哪里下第一针。

    燕无看不见她,却并不妨碍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原来你是朝廷的走狗。”

    “不是。”

    爻幼幼淡淡的回应着他,将他被木枷固定在一块儿的手捧在手里,几指搭在他脉上,细细感觉着男人的脉象。

    燕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在她柔软的指尖触碰到他肌肤的时候,他的脑中已经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她骑在自己身上吞吐着他的欲望,青丝如瀑,妖媚无比的样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燕无苦笑了一下,他至少要死个明白,“他们派你待在我身边想做些什么?探听后山作坊的事情?”

    爻幼幼耐心的同他解释,“被你掳去纯属意外,我原本是打算趁着放晴赶回家去。我是大梁人,我大哥……还在家中等我。”

    “……对不起。”

    燕无忽然有些内疚。

    他知道北关山赖以存活的生计在其他人眼里是多么残暴不良,更何况他们俩也曾经参与其中,作为捕杀者与猎物。

    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也实在不算少数,但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身为弱者想要活命又想要衣食富足,从来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爻幼幼并不想体谅他的身不由己,也完全没有想要感化他的意思。

    她暂时收了针,将燕无的上衣扯开了,果然瞧见他被藏在华贵的锦衣后头伤痕累累的身体。

    不损伤衣服本身还能让囚犯伤筋动骨,刑部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会有些疼,你就忍着吧。”

    程烈既然让她过来,想必是不想取这个男人的性命。这样的审讯手段或许能逼迫一个意志不定的人妥协,但对燕无而言,不过是拖垮了他的身子,让他折寿而已。

    看得出来程烈很看重燕无的本事,所以让他多活几年大约才不至于浪费他一身才能。爻幼幼好脾气的将药膏捂热了,缓慢涂抹在他身上的淤青之上,有些地方有断骨,她微微皱眉,下手真重,或许跟程烈提一句换一个监押环境还有办法在病情不可挽回之前替他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