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3)

  

  章新近十几年来,裁缝铺生意兴隆,确实积累了些钱财,但终究是个土财主,从未见过这种锦绣花簇,五彩缤纷的场面。此时早已被脂粉香风、酒色财气熏得昏晕了头脑,直言问道:“她们哪个是小桃红?”

  

  老鸨一听更是笑得五官都挤到一块儿去了,心想:“这小桃红可真是棵摇钱树,这不又来了个冤大头!”表面却装着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用惋惜的口吻说道:“老爷要的是桃花呀!老爷真是独具慧眼,高远得很呐。她可是我们院中的头牌花旦啊!相貌靓丽、身材窈窕、人品出众、技艺超群。只是今夜老爷来得不凑巧,她已被城南赵大老爷包了去了!”说完用眼偷偷窥视着章新的动态,见他不住地摇头叹息,似颇惋惜,又有不甘。正当他无可奈何欲想点要别个姑娘之际,老婆子又开了腔,“不过也还有回旋的余地,赵大老爷已预付了桃花一夜的身价是二十两,按规定,如有变故,定金原数退还外,另赔偿违约金百分之五十。我们丽春院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啊!依我看,老爷若是能替我们付了这十两银子的违约金,我们就把赵大老爷回了,将桃花姑娘让给你,老爷意下如何?”

  

  章新老儿这时早已被一个个白嫩细腻的肉体、窈窕袅娜的身形、莺歌燕舞的弦音、香风蜜意的气息搅扰得迷迷糊糊地堕入了九天云雾之中,慢说只要三十两,就是开价三百两,他也会毫不犹疑的应允。

  

  章新从怀中掏出三十两银票,递予老鸨儿,只见她笑容可掬、满面生花,忙往前带路,进得一间屋内。“老爷请在这里稍待片刻,桃花姑娘马上就将来也!”老鸨儿说完转身带上房门走了。章新一人在屋内度着方步,浏览四周。但见这房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既无富丽堂皇之势,也无流光异彩之物。雕栏牙床上顶着粉红流苏的罗帐,杏黄描花的一对枕头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中间一张小圆桌,两把椅子,上面摆放着几碟干鲜果品、冷盘小菜,酒壶、茶盅、碗碟到都是上等细白的景德镇瓷器,墙上还张贴着几张杨柳青招财进宝、年年有余的年画,条案上供着一尊观世音菩萨的塑像,袅袅青烟在空中缭绕,发出一缕淡淡的香气。看来这就是小桃红接客的闺房了。

  

  忽听房门响处,猛地一股浓烈的芝兰香气扑鼻而来,刺激得他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抬起头来,就见门外飘进一个风流少妇,且看那模样:

  

  袅娜娜燕莺身儿,妖娆娆妩媚神儿,

  

  飘逸逸红缎衫儿,细捻捻杨柳腰儿,

  

  粉莹莹瓜子脸儿,红乳乳桃花腮儿,

  

  翠弯弯柳叶眉儿,水粼粼秋波眼儿,

  

  直隆隆琼瑶鼻儿,一点点樱桃嘴儿,

  

  白嫩嫩羊脂肤儿,冰晶晶白玉骨儿,

  

  酥盈盈芙蓉胸儿,沉甸甸香艳臀儿,

  

  玉纤纤葱管指儿,俏尖尖金莲脚儿。

  

  进得门来深深地向章新道了一个万福,启朱唇,露皓齿,莺声说道:“奴家桃花向老爷请安,前来伺候老爷,听候老爷差遣。”一连三声“老爷”,声如银铃,味似蜜甜,把个章新逗弄得像是有千万只爪子在心窝里抓挠,不由自主地扑上前去,试欲拥抱。无奈小桃红机灵得很,轻盈地闪动着身子,你进我退,总保持着二、三尺的距离,继而柔声说道:“老爷不要性急,一夜时间还长着呢!待奴家先敬老爷吃上三杯老酒,再到床上陪老爷玩耍如何?”

  

  说着请老爷坐下,小桃红轻舒玉臂、拨动纤指,斟满了两杯葡萄甜酿,递与章新一杯,说道:“桃花有幸,得到老爷宠爱,今日献酒一盅,略表谢意,望老爷胸怀舒畅,玩得高兴!”在小桃红甜言蜜语的诱惑下,章新大悦,连饮了几杯。这酒中也不知下了何物,章新平日酒量颇大,今日区区数杯,竟然撞了头脑,顿时面红耳赤,气息翻滚,用那醉眼斜乜着小桃红,见她也是面泛春情,眼闪浮光,酥胸微露,扭捏显骚。不觉心情激荡,难以把持,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腔贼胆,不假思索冲上前去,把小桃红搂在怀里,不住地把手儿往她身上摸索,嘴儿朝她脸上亲着。小桃红也是半推半就,随他上了牙床,宽衣解带,奋战起来。

  

  原来这小桃红,人虽长得娇媚动人,可自娘胎里就带来了狐臭的痼疾,丽春院的老鸨儿将其买来,对外号称已用秘方将其治愈,其实不过就是在接客前用芝兰香料又熏又抹,以香气掩盖臭味罢了。但不论怎样,近距离的贴身交媾,难免仍有点滴残留的骚气袭人。为此漂客与妓院还打过架、干过仗。后来老鸨儿心生一计,进门先灌上三杯老酒,酒中掺入少量迷魂药和春药,让漂客们在半迷糊状态下,只看见花枝招展的容貌,忽略了狐臊恶臭的气味,不知不觉中了奸计,自以为得到了无比快乐的享乐,一个个留连忘返,返而再来,大把银子落入了老鸨儿手中,还恬不知耻、自鸣得意地认为独占花魁了呢!如今的章新正是这种已经上当受骗,还自作多情的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