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2)

  

  “咳!别提了。”小二哥回答道,“我花了二两银子进去,吃了一杯花酒,也就摸了摸她那粉嫩的手儿,连嘴都不曾亲得一个,就给撵出来了。”

  

  “这么说来,你我一个月的工钱还不够泡她一夜的了,身价也忒高了些。”

  

  “小桃红是何许人也?是哪个院里的姑娘?人品如何?”年轻人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纷纷问道。

  

  “小桃红姓王,小名桃花,是当前丽春院的头牌。”知情者介绍道,“要说姿色,可真是美不胜收啊!柳眉杏眼、樱嘴桃腮、莲脸蛮腰、丰胸肥臀,并且歌舞弹唱,无所不精,实属人才难得啊!”

  

  “什么时候冒出来个这等人才,过去怎么没听说过?”

  

  “这小桃红也是当年陈州干旱逃荒来的小丫头,衣食无靠才卖给了勾栏妓院以求温饱。长大后虽然出落得一表人才,却染有一大疾病,即狐臭,三尺开外就可闻得身上的狐骚臭味,故而接不得贵客,只能流落在下三烂的私窑中鬼混。也是丽春院的老鸨儿慧眼识珠,用低价贱买得来,也不知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治好了她的痼疾,这才一鸣惊人、技压群芬呢!说来也才半年光景。”知情者停了一停,又找补道,“不过既然在下等私窑里混过,就难免不会染上什么脏病!所以大家去找她玩时,也要留着一个心眼呢。当然此事定要保密,不得外传!否则坏了人家财路,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一旦知晓是我等泄的密,定不会与我们甘休的!”

  

  年轻的在那边议论,年老的也在这边穷聊。

  

  “我说,老章头,你那老伴已死了多年,你就不想续弦,找个后老伴,伺候你的后半生吗?”

  

  “婚姻之事,全凭缘分,不可强求。投缘的,相亲相爱,百年合好。不投缘的,整天和你打架吵闹,还不如孑然一身落得个清闲自在呢!”章新有几分感慨地说道。

  

  “章师傅是个情种,对死去的老伴感情至深,至今仍念念不忘,怎会另择她人,移情别恋呢?”

  

  “老章说得也是,弄个母老虎回来,还不如独身一人来得轻松愉快。要是弄个贪财好色的回来,怕是这条老命都叫她给断送了呢!”

  

  “我也是赞成独身主义者,如若胯下那根小弟弟痒痒,就到窑子里找个相好的,打上几炮,过过瘾不就得了。不比身后老婆孩子一大群拖油瓶,伸手张嘴,要吃要喝,来得快活!”

  

  这些言语,本是大伙闲聊时信口道来的闲言碎语,说话的人也未必会去这样做。可是不知怎的,今日却搅扰了章新的心扉。夜深人静独自僵卧孤床时,心情有些冲动,久久不能入睡,琢磨道:“我与李氏虽则感情渊深,又同甘共苦比肩奋斗了数十年,但如今她已亡故二年有余,人死如灯灭,死灰岂能复燃,我是否也该重寻火种,另燃明灯了呢?匆忙之中,且不说找什么后老伴,先到那秦楼楚馆去寻花问柳,自找一点乐趣,总还可以吧?是啊,至少我不能总在一条死胡同里,在这棵枯萎的老槐树下,一个劲的等着被吊死吧?”人就是这样,好的习性培养起来不容易,但学起坏来则不费吹灰之力。章新本是个处于社会低层的手艺人,封建旧礼教的道德观对他不会有任何约束力,如今买卖也做得大了,并不在乎花费点银钱。脑筋开了窍,行为也就没有了节制。这一来就闹出了一段风流佳话,并最终引来了一场官司,断送了几条人命!

  

  第二天散工后,换了一身鲜亮的高贵服装,他是个裁缝,别的东西可能没有,象样的衣服却是不少,俨然打扮得也像个富翁模样,怀中揣上点银票,漫步向丽春院走来。老鸨儿接着,看他似个有钱人,顿时皮开肉绽,笑逐颜开,赶紧招呼坐下,茶水接待,献媚地说道:“老爷辛苦,你是第一次到我这院中寻欢作乐的吧?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个个如花似玉,保准老爷玩得开心!”说着向内招呼道,“芍药、牡丹、腊梅、秋菊、玫瑰、月季、白兰、荷花------都出来吧,让老爷瞧瞧。”语声未尽,从门帘内走出一串身着红衫绿袄,面孔涂脂抹粉,浑身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一个个轻移莲步,施展着淫姿浪态,从他面前走过。老鸨儿一一作了介绍后问道:“不知老爷看中了哪一个?”